李忘生几乎疑心自己仍在梦中。
“醒了?”
见他虽然睁开双眼,却神色恍惚,谢云流越发担忧,剑眉蹙起,显出几分急促:“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
他早晨醒来之时就见李忘生睡得正沉,不欲打扰,蹑手蹑脚走到行囊旁,窸窸窣窣翻了一遍,翻了件眼熟的道袍换上,出舱去寻净水洗漱。然而等他归来后,李忘生竟仍未清醒,顿觉不妙:
习武之人,怎会轻易睡得如此人事不知?
莫非……是他昨日粗暴行事伤了那处?
谢云流隐约记得曾听人提起过,床笫之事需得温和,若过于粗暴留了伤处,承受之人多半会发热难耐,心中一突,忙伸手摸了摸李忘生的额头。
还好,并不热。
确定他并未发热后,谢云流先松了口气,又见床上之人眉心紧皱,满头虚汗,似为噩梦所侵,又生担忧,干脆动手将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,摇晃双肩强行叫醒。
可人是醒了,却呼吸急促,面无血色,望向他的视线复杂难明,悲喜交加,双唇微动似要叫他,却没能发出声音来。
谢云流被他目光所摄,心中担忧,软下声音道:“怎么,做噩梦了?”
李忘生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回过神来,缓了缓急促的心跳,低声道:“梦见了些不好的事,但……又觉得很好。”
谢云流蹙起眉:“什么好又不好的?到底梦到什么了?”
他在纯阳时,与李忘生素来亲密无间,问起这种近乎于隐私的话题毫无避讳。但李忘生却显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神色来,双唇为抿,似乎不愿多言。
——是了,他与我已阔别多年,早不如过去亲密了。
骤然意识到这个现实,谢云流不由心生烦闷,收回按在他肩上的手欲要起身拉开些距离,以免他难受,却在收手的瞬间被李忘生一把抓握住,随即意识到失态,又慢慢松开手指。
这一刻谢云流福至心灵,反手扣住了他汗湿的手掌:“是与我有关的梦?”
李忘生不语。
谢云流却不满起来,追问道:“梦见我为何这般情态?我何时成了你的噩梦了?”
“不是。”李忘生低声反驳,“我……梦见师兄出现在噩梦中,出手相救——”
这话顿时安抚了谢云流炸出的尖刺,心情好了不少,却还要嘴硬:“梦里都要我出手相救,学艺不精,丢人丢到梦里去了!”
李忘生被他此言逗笑,梦境带来的惊悸感如退潮般消散,这一笑便如云开雨霁,平添暖融:“师兄说的是。”
谢云流因他这一笑心头悸动,竟有几分不自在起来,下意识跟着压低了嗓音:“你……经常梦见我吗?”
李忘生微怔,道:“少年时常,后来……师兄就很少入梦了。”
谢云流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,正要再言,却见李忘生双眸微垂,显出些许落寞来,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变了样:“那你梦见我时,喜、喜欢吗?”
李忘生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询问,复又抬眼望来,神色惊诧,却答得毫不犹豫:“喜欢的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,“师兄说得对。”
“嗯?”
“睁开眼就能瞧见师兄,真好。”
【“你再睁开眼时,我就在了。”】
那双眼中情意绵延,毫不掺假,谢云流怦然心动,只觉喉间滞涩,心如擂鼓,待他反应过来时,已俯身吻上了眼前之人。
一夜过去,那双唇瓣早已不复润泽,干燥起皮,昨夜被他粗暴咬出的伤口也已结出粗粝血痂,相贴的瞬间微微一颤,便要后移躲避,却在微动过后强行止住,任由他贴了上来。
这是一个与昨夜截然不同的吻,带着尊重与安抚的亲昵,以及不曾言说的歉意。李忘生品出了辗转在唇舌间的含义,忍不住抬手揽住师兄的颈项,主动加深了这个吻。
谢云流的理智消失了。
他单膝上榻,将人半揽半抱按在被褥当中用力亲吻,唇齿相依,无师自通的顶开齿关,舌尖探入李忘生口中卷着他舌尖吸吮,温柔却又强势,还带了些难以言喻的渴望。
交颈缠绵,两情缱绻。
直到交叠的唇齿间隐隐尝到血腥味,谢云流才骤然回过神,恋恋不舍的抬起头,抬手按上那又沁出鲜血的伤处,眸色深沉:“弄破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
李忘生丝毫没在意那点伤口,只望着谢云流浅笑。那笑让后者心头火热,险些又贴上去,但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冲动:
他与李忘生之间还有诸多事情未曾言明,昨夜又对他不起,怎可一再唐突?
就算要……也得等换个合适的地方,认认真真剖析心事,两情相悦,再做不迟。
是以谢云流深吸口气后,强令自己坐起身来,定了定神后翻身下榻,匆匆走到一旁去取水囊:“醒了就起来吧,我打了净水过来,先洗漱吃点东西,你不是说要继续讲故事?”
李忘生此刻已彻底清醒过来,短短数息间调整